2014年9月24日，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和宜昌市政府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自9月25日起三峡大坝旅游景点对中国游客实行门票免费。 

听此消息，全国人大代表、武汉大学教授彭富春分外高兴地说：“盼望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武大教授孙晋的兴奋并不亚于彭富春，因为正是他们的主导，将反三峡垄断抗争事件传递给了武大的这位全国人大代表同事，三峡大坝旅游管理才有了今天的结局。

结识资深记者桂慧樵

那是2007年的一天，《中国水运报》资深记者桂慧樵找到了武大法学院当时的副教授、热心于公益事业的孙晋，希望这位经济法学者能为他们的联盟反对三峡旅游市场垄断行为出具法律意见。

桂慧樵说的“联盟”是一个特殊的民间组织，全称为“反三峡旅游垄断联盟”，诞生在三峡大坝所在地的宜昌市，该联盟的发起人正是桂慧樵。

谈及缘由，桂慧樵告诉孙晋，自从三峡大坝建起之后，坝区的旅游资源和交通道路就被长江三峡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垄断经营；参观的游客每人要交105元的门票，公众无偿出钱建成的三峡大坝成了少数人牟利的“摇钱树”，对当地民间旅游业造成冲击；对三峡专用公路和坝区道路的封闭性管理经营，使得目前每年多达40余万台的大型货运车辆，被迫实行“水陆水”翻坝转运，使运输时间由陆路行走仅需半小时增加至13小时，增加运输成本、制约经济发展、影响民众生活。

得知自己要写的这份法律意见书具有如此巨大的社会意义，孙晋欣然接受了委托。这还不算，他与桂慧樵一起很快拟定了一份名单，包括自己在内共有全国12位学者，包括北京大学的反垄断法专家盛杰民教授、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王保树、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所教授王晓晔、华东政法大学教授徐士英、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教授黄勇、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教授范忠信、西南政法大学法学教授赵万一、北京理工大学经济学教授胡星斗等知名学者。

12学者联名上书欲破三峡旅游垄断

孙晋和桂慧樵分头联络了各位学者，请他们修改完善由孙晋拟定的法律分析意见。经过12个人的齐心努力，最终形成有理有据的建议书，上书当时的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同志，当时是2007年3月16日。联合署名向国务院领导上书的目的，是呼吁打破三峡道路封锁和旅游垄断，依法管理国家的三峡大坝，把本应该属于中国人公共福利的观光权、行路权还给国人。“学者的良知和责任正在于此——时时刻刻为创设社会的公共福利而不遗余力地奔走呐喊。”回忆此事，孙晋微笑着说。

中央领导人十分勤政，没有让他们等待很久，是年4月10日，学者们就收到了国务院信访办的回复，说信件已转交到温家宝总理处，温总理看后，很重视此事。听说后来国家旅游局召开了湖北、重庆的地方协调会，三峡旅游有限公司据此做了一些让步、采取了一些积极措施。  

孙晋等学者的联名上书行为，不仅代表了学者、记者等社会精英的良知，也是专家们以自己的智慧为社会谋取公共福利的又一次理性实践。

“在当今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时代，为吸引游客发展经济，世界很多国家采取落地签证的方式，欧洲申根国家则采取一国签证多国通行的办法，连国界的概念都淡化了。而长江三峡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为了极少人的利益，对本是无国界的旅游和交通运输产业采取截然相反的作法，仍然在搞封锁和垄断。”面对该公司利用三峡专用公路封闭管理、强行收费、垄断经营道路运输和三峡大坝旅游的违法行为，南方某大报对12位学者上书义举进行了大篇幅报道，放大了孙晋他们的正义诉求和社会担当：“阻止垄断、开放三峡对外公路和实行三峡大坝免费参观。”

12位学者建议向社会开放三峡专用公路，主要理由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三峡专用公路封闭运行，阻断了枢纽公路交通，制约了三峡滚装运输发展。第二，三峡专用公路封锁，导致了三峡旅游垄断局面的形成。第三，封锁公路，于法无据。这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孙晋他们建议按照国际惯例实行免费参观三峡大坝，理由如下： 第一，由国家最高权力机关全国人大批准兴建的三峡工程，千年大计，国运所系，是中国几代人的梦想，是对华夏儿女和炎黄子孙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生动教材。第二，全国人民通过在电费中交纳三峡电力基金的方式、各省市通过对口支援三峡工程移民的方式无偿支援三峡工程建设，数以万计的三峡建设者为之奋斗，数以百万计的三峡移民为了工程建设背井离乡做出了巨大牺牲。第三，三峡工程是国家公用工程，国家的规定已明确将三峡旅游业定位为库区移民经济发展的优势产业。第四，三峡大坝参观收费的行政行为于法无据。

但是，大坝收费以及三峡工程专用公路封锁的重大问题的解决，被一再延宕而无果。孙晋坐不住了，他开始和桂慧樵商量，可以把材料和诉求交给在鄂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在两会上提交相关议案。

学者与在鄂人大代表的接力抗争

“我们这个方案得到了在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彭富春、吕忠梅、殷鸿福的响应和支持。特别是我们武大的彭富春教授。他们在两会上大声呼吁产生较大反响，最终才得以实现我们当初的理想。”孙晋感叹地说。

彭富春是著名美学家、哲学家，曾任十届、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现为武汉市政协副主席。2007年全国两会期间受孙晋、桂慧樵等人委托上交提案，“炮轰三峡垄断旅游”，建议国人可以免费参观三峡大坝。他当时还指出，应与时俱进，适时调整三峡对外公路和坝区道路的管理方式。站在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位置上，彭富春等人将孙晋他们的正义诉求再次传播、放大、拔高。这个提案引起国人的共鸣，新闻媒体适时进行了大量报道，直到最终议案获得通过。

作为武汉大学竞争法与竞争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孙晋教授多年来一直积极参与国家和社会的法治建设。在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因垄断行为引发的民事纠纷案件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解释的制定完善过程，他的六项建议被最高人民法院采纳。《证券基金法》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制定与修改，孙晋积极参与、献计献策。当国家决定废止《食盐专营许可证管理办法》时，孙晋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就食盐专营许可证取消事件公开发表专家解读意见……

在国人可以免费游三峡大坝的今天，人们不会忘记孙晋的牵引，以及桂慧樵、彭富春许多法学教授们的接力。在推进中国依法治国、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武大学者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践行了学者的社会责任担当。

（作者系武汉大学报编辑、博士）